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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明珠的手术很顺利。

从手术室出来,她身边立刻围上了一圈亲朋好友。

“都是温冉闯的祸!自己任性就算了,平白无故还要连累身边人!现在工厂附近的局面都被连累,抓她去坐牢也说不准!”

这是温淮的抱怨。

“真是造孽!早知道她这么会惹事,当初就不应该把她找回来,霍霍我们一家人,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!”

在一众讨伐声中,唯有宋柏泽心神不定。

他站在温明珠身后,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“手术中”那三个鲜红的大字。

温冉为什么还没出来?

他不是已经在第一时间安排人把她送进了手术室,为什么手术还没有结束!

“柏泽哥。”

温明珠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“医生说做完手术不能吃辛辣肉食,一会儿你陪我吃顿素菜好不好?”

她有自信,一旦她摆出这幅撒娇的语气,宋柏泽一定会答应她所有的请求。

可这次,宋柏泽却推开了她的手。

“明珠,你自己去吃吧,我在这儿等冉冉出来。”

温明珠愣住。

这还是宋柏泽第一次这么坚定的拒绝她。

张了张嘴,她还想再说点什么,手术室前的红字忽然灰暗了下来。

“谁是温冉的家属?”

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门里出来。

宋柏泽第一个从位置上站起来,“你好,我是。”

平日里无数精准数据路过手都不会抖的男人,在这一刻,心跳的速度竟然快了两拍。

“经过全体医务人员的努力,很遗憾……我们没能救下温冉同志。”

宋柏泽的大脑猛地传来一阵嗡鸣,仿佛是在一瞬间失聪。

前所未有的恐慌一下子落到了他的心头。

什么叫……没救下?

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。

“不可能,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吧?我姐姐明明受的是轻伤,怎么会没救下来?!”

反应最大的竟然是刚刚还在冷嘲热讽的温淮。

十几岁的少年根本藏不住事,本能的,他抬脚就要往手术室里冲。

医务人员手疾眼快将他一把拉住。

“这位同志你要讲道理啊!我们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,温冉同志脊柱和脊髓损伤,同时伴有失血性休克,如果不及时抢救一定会出现生命危险。”

“是你们一定要选择优先救治温明珠同志的啊,这我们也是尊重家属的决定!”

失血性休克?

宋柏泽的身体猛地晃了晃。

下意识的,他看向了目光闪躲的温明珠。

是她告诉自己温冉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,不至于危及生命,他这才会选择优先将医疗资源给了温明珠。

可是现在,为什么死的会是温冉?!

“温……”

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,想要问个清楚。

但才起了个头,一把携带着浓浓怒意的拳头就狠狠地砸了下来。

“宋柏泽!你凭什么害死我姐?!”

温淮色苍白,下手却没有半分收敛。

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愤怒。

明明,从前她在的时候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个手段频出的亲姐姐。

可在得知到她死讯的那一刻,心底的恐慌竟转化为了一股说不清的怒火。

宋柏泽不是她的未婚夫吗?!为什么没照顾好她?!

宋柏泽被那一拳打的踉跄了几步。

他怎么会想害死温冉!

从头到尾,他都是将温冉视作自己未来的妻子!

他不明白,温冉怎么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呢?她不是最爱他了吗?

以前开玩笑讨论生死的时候,她曾说要走在他后面。

她说,“因为最后离开的人会最痛苦,我舍不得你受苦。”

可现在,她怎么会因为这场小小的意外,留他一个人在这个人间!

“柏泽哥。”

温明珠努力压住嘴角扬起的微笑。

“你也不要太伤心,姐姐走了不是还有我吗?”

“我嫁给你,也是一样的。”

宋柏泽的脸色猛地冷了下去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他的眼神就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
温明珠吓了一跳,“温冉姐没回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?宋温两家自小结下娃娃亲,谁来结不都是一样的吗?”

她小心翼翼的过来抓住宋柏泽的手。

“柏泽哥,和我一起回到曾经,不好吗?”

回应她的却只有宋柏泽冰冷的嗤笑。

“温明珠,你是温家女儿吗?”

“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只是把你当妹妹,你一个赝品害死了真正的明珠,现在还有脸和我谈婚约?”

温明珠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。

宋柏泽却不再理她,起身下楼直奔医院总台。

他还是不肯相信温冉会这么轻易的死去,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,这些人说的一个字他都不会相信!

他想,冉冉一定是生他的气了,所以才故意躲起来。

没关系的,这很正常,这些天他的确疏忽了冉冉。

但只要上天给他一次亲眼见到冉冉的机会,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他都甘愿接受!

眼看宋柏泽出去的身影,温淮紧跟着就要追上去。

只可惜他才迈出一条腿,就被温明珠死死的抱住了手臂。

“阿淮,柏泽哥不要我了,难道你也要丢下我吗?!”

温淮的身影顿在了原地。

“明珠姐,事发突然,我只想去看一眼……”

“撒谎!”

温明珠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。

她不明白为什么温冉明明消失了,她和身边人的距离反而拉远了。

眼见温父温母打饭离开,一腔怒火无处发泄,她索性也不装了。

“你和你姐一样,都是不受控制的贱人!”

“回家就回家,为什么偏偏要抢我的风头,为什么要让我的未婚夫爱上她?!表现的愚笨丑陋一点有那么难吗!”

她疯狂撕扯捶打着眼前的温淮。

温淮被她吓住,惊恐的往后退了半步。

“还跑?!你也是个养不熟的小贱人!”

温明珠沉着脸,“刚刚的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,要是敢向爸爸妈妈告状,我就把你欺辱亲姐的丑事登报发出来。”

“你不是还想考大学吗?到时候你看有没有大学敢要你!”

温淮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,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小了。

说到底,他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。

在此之前,他从来没想过温柔有加的姐姐居然会露出这样狰狞的面容。

温冉,是不是一直以来……我都做错了?

而那边,宋柏泽被医务人员一路带进了太平间。

踏进那片阴凉的地界,他的心忽然了一阵恐慌。

和医务人员对峙的勇气好像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了。

在看到那道被白布包裹的人影时,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——

他好像,真的失去温冉了。

“冉冉……”

宋柏泽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红了。

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,跌跌撞撞的走来,

他颤抖的伸出手,想要继续掀开那抹白布。

但在即将触摸到面部时,猛地停了下来。

“先生?”

身旁的工作人员疑惑的询问。

“今天就到这里吧。”

宋柏泽的手猛地将剩下的白布盖了回去。

他承认,这一刻,他怕了。

他害怕掀开那块白布所面临的现实。

宋柏泽终究还是走了。

他把自己喝的烂醉,迷迷糊糊走到了温家。

屋子里没开灯,他抹黑进去的时候把阿姨吓了一跳。

“宋先生,这么晚过来怎么不开灯啊?”

他愣了一秒。

“温家晚上灯向来不是不关的吗?”

他分明记得,每晚过来,客厅都会有一盏莹电影的灯火。

“啊,您说的是温冉小姐留的那盏灯吧!”

阿姨恍然大悟,“仅剩的那盏灯是温冉小姐怕您夜晚过来看不清屋子,每次听说你要来,特意给你留的。”

宋柏泽僵在原地。

阿姨没有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,感慨片刻,忽然发问。

“说了这么多,温冉小姐呢?她没有和宋先生一起回来吗?”

“她……还要再玩几天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卡在喉咙里的话转了个弯,忽然变成了另一番说辞。

意识再度回笼的时候,他已经站在了温冉的卧室。

温冉的东西少的可怜。

这和他想象中的温冉完全不同。

在他的印象里,温冉应当是张扬跋扈的,面对自己鸠占鹊巢的假妹妹,她应当集万千宠爱集一身,狠狠磋磨欺压。

可现实是,他拉开衣柜,里面除了几套洗的发白的衬衫以外,什么也没有。

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又拉开了几个抽屉。

可里面仍旧是空空如也。

唯一一个用布包裹的整整齐齐的,是一件已经落了款式的舞蹈服。

宋柏泽怔住。

他知道,这是他送给温冉的第一件礼物。

从前,他从未见她穿过。

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她不喜欢,直到这一刻,他才知道,原来她是舍不得。

汹涌的情绪像波浪一样一齐向他涌来。

为什么,为什么,他从前就没有想过要多了解她一点?

他躺在床上,辗转反侧。

“叮咚”

忽然,书桌的抽屉里传来一阵消息提示音。

温冉离家那天太过匆忙,手机竟是放在了温家。

宋柏泽像是找到救星一样激动的点开。

发信人备注为楚芳,似乎是温冉在外面的朋友。

“冉冉,姜老师的剧团面试你怎么没来?”

宋柏泽从未听温冉提起过姜老师的剧团。

“什么剧团?”

他有些奇怪,小心翼翼的打字想要套话。

可对方似乎发现了些许端倪,发出去的消息恍若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。

正准备退出的时候,一张血液机构的鉴定书猛地跳了出来。

温冉竟然是稀有血型!

宋柏泽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报告单。

他分明记得,温家每年体检报告里只有一位温家人是p型血。

如果温冉才是稀有血型的拥有者,那么温明珠是什么?!

从前为他输血救命的究竟是谁?!

他疯一般的驱车去了医院。

一脚踹开病房门,温明珠还在医院享受体贴的照顾。

被他吓到,她手中的苹果滑落在地。

“柏泽哥,你怎么来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她的衣领就猛地被人提起。

“温明珠,你到底是不是稀有血型!?”

宋柏泽发丝散乱,衣领半开,整个人都裹挟着一层深冬的寒。

温明珠连呼吸都不畅,费力的挣扎了几番,仍抱有一丝侥幸。

“柏泽哥,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宋柏泽冷笑一声,早就料想到她不会承认,伸手要拿床前的病例单,温明珠却紧张的一把扑了过去。

“你让开!”

温明珠死死的压住手底下的病历单,眼角都急出了眼泪。

她知道温家人看不懂病例所以放松了一刻,并未找人更改信息。

但百密疏于一漏,温明珠怎么也没料到宋柏泽居然会杀了个回马枪。

她如今在温家安身立命的基础都是这个稀有血型的救命之恩,怎么愿意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!

但宋柏泽没有耐心继续和她演过家家了。

他只要一想到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,心底的火就熊熊的燃烧。

“温明珠,你再给我继续耍花样,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给温冉偿命!”

宋柏泽一手猛地抓住她的后脖颈。

比刚才强烈百倍的窒息袭来,温明珠的身体剧烈的抖了抖。

“救,救命啊!”

她费劲最后的力气吼出了声。

刚巧,为她拿手术清单的温母踏门而入,看到眼前的场景,魂魄差点都吓飞了。

“柏泽!你这是在做什么啊!”

她扑过来紧急扯开了宋柏泽的手。

温明珠这才有了一息喘息的空间,躲在温母身后疯狂的喘气。

“伯母,温明珠她根本就不是稀有血型!”

“你让开!让我和她说清楚!”

宋柏泽目眦欲裂,看向温明珠的眼神里全是浓浓的恨意。

温母被这话吓了一跳,

“柏泽,饭可以乱吃,话不可以乱说。”

“您要是不信的话,让她把病历单拿出来就清楚了。”

宋柏泽目光冷厉。

温母的表情有了几分迟疑,但温明珠眼见不对,立刻从后面抱住温母的腰身。

“娘!你要相信我啊!”

一句话,让温母的神色再度坚定起来。

她一贯是个要面子的女人,温明珠被她宠了十年,她绝对不会在一个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!

“宋柏泽,我们家的家务事还是不劳你操心了,请回吧。”

宋柏泽不敢置信。

明明证据就摆在眼前,温母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选择了无视。

宋柏泽带着满身怒火而来,却只能铩羽而归。

他疲惫的驱车在城里转悠。

不知怎的,他又转悠到了文工团的门口。

院门口年轻的女孩嬉闹着从门里出来,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温冉。

她总是那样慢吞吞的,不疾不徐的跟在人群最后面。

他来接她们放学的时候,总是会被温明珠蛊惑着去吃临街的老冰棒。

“姐姐那么慢,一会儿再回来也没事!”

为什么,当时就不愿意多等等她呢!

他捂住了脸,无声的泪水在手心肆意流淌。

恰在此时,两个女同志嬉闹的声音从窗口传进。

“诶!姜老师的剧团你去面试了没?听说就在今天面试呢!”

姜老师?

宋柏泽的神色一敛。

冥冥中那根错乱的丝线被他再次抓住。

宋柏泽没有丝毫犹豫的下车,直奔文工团办公室。

“姜老师的剧团?我有印象,温冉同志的确向我递交过面试的申请表。”

指导员对温冉记忆很深。

“说实话,我是真没想到她这种好苗子会愿意离开文工团。”

宋柏泽愣住。

“温冉……要离开文工团?”

他知道温冉对舞蹈的热爱,但他从未想过她居然想要离开。

“这事……你不知道?”

指导员有些古怪的看向他。

“我记得你经常在文工团外面等温家两位同志,怎么这么大的事她都没跟你们商量?”

“不是,我……”

宋柏泽一时有些语塞。

他的表情太过明显,指导员一下子就猜出了事情的始末。

“宋同志啊,有些话可能有些难听,但我必须要说。”

“你们温家在对待温明珠和温冉这两位同志上,是不是偏心的有些太过明显了?”

“但凡关注一点文工团的人都知道,温冉当选领舞是当之无愧的,但你们偏偏要赶在汇演之前换人。再说句不好听的,依照温冉同志的品性,她也做不出汇演当天落人面子的事,你们温家打人前也该先弄清事情经过啊!”

宋柏泽的脸上又红又燥。

指导员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。

从前他身在局中没有感知,现在站在外人的视角上,他才知道自己到底错的有多么离谱。

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,可温冉却活的连仇人都不如。

如果每次在危机关头献血的人是她,那她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一次次伤害她的呢?

想到这里,宋柏泽的心都要碎了。

“指导员,您再和我多说点姜老师的剧团吧。”

宋柏泽的目光中多了几丝哀求,“我想知道,她生前最想去的剧团是个什么样的。”

看着宋柏泽泛红的眼眶,指导人终究有软下心来。

“其实吧,也没什么特别的,和京海里多数剧团一样,都是靠着巡演买票吃饭。”

“只不过姜老师的剧团大多活跃在皖南一带,所以团里京籍的孩子都不愿意参加。”

……皖南。

宋柏泽原本灰暗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。

连后面的话都没有听完,他几乎是飞奔的赶去了温家。

他记起在温冉背包里看见的那半张申请单。

上面写的好像是……户口迁移。

温冉被收养的家就在皖南,如果在半月前她就有了户口迁移的准备,会不会今天的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。

那会不会……温冉其实根本就没有死!

迈步冲进温家书房,宋柏泽翻找的动作从未如此慌乱。

他能听见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声音。

柜子的角落终于出现了一本微微有些泛黄的户口簿。

宋柏泽小心翼翼的翻开最上面的封皮。

几秒钟后,屋子里爆发出疯狂的笑声。

迁出去了!真的迁出去了!

冉冉!我就知道你不会死,是不是我去皖南,就可以找到你了!

“温老师好!温老师再见!”

阳光明媚的少年宫里,温冉微笑的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朝她挥手告别的孩子。

京海的风波还是没有吹到皖南。

距离她离开京海,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

在这一个月里,养母谢芸给她找了一份少年宫的工作。

她原本以为,一下子离开文工团忙碌的生活会有些不适应。

可是随着和孩子们的关系渐渐熟络,她心底的伤痕竟也开始慢慢抚平。

“冉冉?”

教室门被人轻轻的叩响。

温冉抬起头,一个硬朗俊俏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门口。

“时越哥?你怎么来了?”

温冉微皱的眉头一下子松开,笑盈盈的朝来人挥了挥手。

谢时越是她养母的儿子。

在她回到温家的那年他选择了参军,听说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了不少功勋。

温冉本以为京海那次他赶不回来,但也不知道他从谢芸那里听到了什么,明明是三四天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一天,赶在千钧一发之际顺利的将温冉带了回来。

到现在,温冉都很感谢他当时的出现。

“今天是你的生日,妈在家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。”

生日?

温冉怔住。

她已经有多少年没被人这样郑重的过过生日了呢?

自从到了温家,就再也没有人问过她的生日。

起初她还会偷偷用米饭做一个蛋糕,庆祝自己的生日。

可当她看到温家人给温明珠打造的那样盛大的生日宴后,她就不爱过生日了。

那时候她也有过怀疑自己,是不是自己不配被这样珍贵的对待。

可现在,谢家人却用自己的言行告诉她,错的从来不是她。

她站在原地呆呆的发愣。

见她不说话,谢时越索性踏进教室,径直过来接过了温冉的背包。

他的动作太过自然,直到自己的粉色拼接的背包被人背到身上,她这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颊。

“时越哥!这是女生背的包……”

她想起曾经放学拜托温淮帮她提一下背包的场景。

那时她背的还是最普通的军绿挎包,只是在上面绣了一朵小花。

结果温淮脸色一变,当时就骂她。

“这么花花绿绿的包,我背出去会被人笑话的!”

她受多了讽刺,害怕谢时越也是这样,慌慌张张想要把背包扯下来。

只是伸出去的手却被人在半空中握住。

“冉冉,我们是家人。”

谢时越垂眸看着她,眼睛里带着些细碎的心疼。

原来……在家人面前不用强行伪装。

温冉顿了顿,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。

“对,我们一起回家!”

而和温冉治愈温馨的生活不同,这一路上的宋柏泽吃尽了苦头。

正是春运时节,宋柏泽托了不少人脉才买到了前往皖南的火车票。

车上人来人往,他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衬衫被挤的歪歪扭扭。

快下车的时候,他更是发现自己兜里的钱包不见了。

“你们有没有人见过我的钱包?!黑色的,左上角有一张照片!”

一个大叔拍了拍他的背。

“你说的照片,是不是一个麻花辫姑娘,瘦瘦高高的……”

“对对对!”

宋柏泽慌忙点头,哪知大叔哈哈一笑。

“刚我还以为看错了,原来真是!”

“小子!你认识谢家那丫头啊!”

谢家丫头?

宋柏泽心底一紧。

“您认错了吧,照片上的人是我的未婚妻温冉,不是什么谢家丫头。”

“我怎么会看错!那丫头从小就爱和他哥偷我家橘子树上的果子吃!这才几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!”

大叔眉头一拧。

“不过那丫头前几年倒是离开了皖南,听说是找到了亲生父母,去京海享福去咯!”

皖南到京海。

宋柏泽确认了,大叔口里的谢家丫头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冉冉。

只是他印象中的冉冉一直是安静温柔的,他想象不出来她爬树偷果子的样子。

“大叔,那你知道谢家现在住在哪儿吗?!”

宋柏泽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我是她京海的家人,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见冉冉一面,求求您给我一点线索吧!”

大叔愣了愣,倒当真凭借回忆给了他一个地址。

下了火车,宋柏泽一扫先前的沉闷,拿着那团纸像是拿着属于他的希望!

他先将手上的行李放到了招待所,出来后找了一家理发店。

“不用管价钱,理好的话我还会给另外的小费!”

他不能接受久别重逢后脏兮兮的见到冉冉,他更害怕在冉冉的眼神里看到失望与嫌弃。

多奇怪,明明在温家他多狼狈的样子都被温冉见过,可是此刻无论如何打扮都还是不满意。

最后还是眼看天黑,理发店小哥出声催促,宋柏泽这才鼓起勇气前往谢家。

刚走到外围,他就差点被眼前熟悉的景象催红了眼眶。

碧绿色的葡萄藤,花圃里生的茂盛的满天星……这些和温冉在温家留下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!

倘若,倘若当初他没有这样对温冉,是不是这些场景已经在他们的小家中实现?

宋柏泽紧张的叩响了小院的屋门。

“咚咚咚”。

门内的温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,听到声音她有些疑惑。

回到谢家的这些天,她早已和曾经的小伙伴都见过面,会是谁呢?

难道?是温家?

念头刚闪现的瞬间就被温冉掐灭。

当初自己在的时候都不珍惜,温家怎么可能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?!

知道自己死了,他们不知道得有多高兴!

思绪翻涌之间,她瞬间做出判断。

“时越哥,找你的!”

谢时越从房间里出来,看到她半躺在沙发上吃水果,顺手拿了个软垫塞到她的腰下。

"坐起来看。"

温冉冲他做了个鬼脸,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。

而门外的宋柏泽此时心急火燎。

会不会,是他在路上耽搁了太久,冉冉已经睡了?

可胸中怀揣的希望还是让他不死心的敲了敲。

“咚咚咚。”

小院依旧没有半点声响。

明天,明天他再早点来看看吧。

宋柏泽垂头丧气的刚准备离开。

但他才刚刚转身,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。

“你找谁?”

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。

“你是谁?!”

眼看着面前人一身居家常服,俨然是准备入睡的模样。

宋柏泽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
冉冉那么想走,就是因为这个男人!

“你就是宋柏泽?”

谢时越眼睛微眯,陌生的京海口音加上这一股子文绉绉的气质。

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那个伤害温冉至深的男人。

“你来做什么?”

“我为什么不能来?!”

宋柏泽浑身的火气都被这句话挑了起来。

“温冉是我的未婚妻!你没有一声通知就让人把她带走,这是拐卖!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们!”

“拐卖?”

谢时越差点被他口里的词逗笑。

“宋柏泽,如果我们是人贩子的话,那你们是什么?杀人犯?”

“你口口声声说温冉是你的未婚妻,可是在温家的时候你有把她当做过你的未婚妻吗?!”

宋柏泽心头一堵,恼羞成怒的要冲上前捶打眼前人。

只可惜抬起的拳头还没碰到眼前人的衣角,左脸颊反而传来了重重的一拳。

“我真的不知道,冉冉到底看中你什么了。”

谢时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锤倒在地的宋柏泽,眼底露出了几分恨意。

宋柏泽被那一拳打蒙,踉跄几步坐到地上。

看中他什么?

他是研究院最年轻的院士!就连院长都有意把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。

温冉为什么会不爱上他?!她还能去选谁?!

看着他那样,谢时越就明白了。

冷笑着退回到门内,他讽刺的声音从门里传来。

“宋先生连这点都没有想清楚,何必来这里?”

“一直以来你不过是仗着冉冉的偏爱肆无忌惮的伤害她,现在就算让你见到了冉冉又能如何呢?宋柏泽,你和温冉早就结束了。”

宋柏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门一点点关闭。

模模糊糊的,他似乎看见温冉听见动静从门内出来查看情况。

“冉冉!”

许久未见的思念让他连滚带爬的冲过去想要看个清楚。

但在他快要靠近大门的那一刻,谢时越却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。

心底的疼痛从未像此刻这样交织难耐。

“噗嗤”一口鲜血突然从喉间涌起。

宋柏泽猛地后退几步,一头栽倒在了地上。

和皖南的暗波涌动相同,京海那边几乎更是乱成一锅粥。

温父近来生意场上出现技术瓶颈,他本想去找宋柏泽帮忙,却被告知对方早已辞去了研究院的工作。

“宋院长去皖南了,听说是去寻找他失踪的未婚妻。”

他口中的未婚妻只能有一个,温父当即傻了眼。

他怎么也想不到,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!

铩羽而归的温父当天在饭桌上就摔了碗筷,指着温明珠的鼻祖痛骂。

“到底是从外面抱回来的杂种!连个死人都比不过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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