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雾从地面漫上来,像一层温吞的潮,先没过鞋面,再没过脚踝。风把树梢吹得发出细长的叹息,仿佛这片林子在用同一种声音说话。林瑶停在“枫谷”的界碑前,手指抚过石头上的几行旧字:入林三戒:不数年,不回头,不呼名。她把手指收回披风袖口,目光掠向谷口的灯火。今天是槭谷的“记名夜”,按理说家家户户都要在门前挂一只写着祖辈姓名的木牌,点一盏松脂灯,向森林致意——“我们记着,你们就活着”。可从谷口望进去,灯火稀稀落落,多数门楣上空空如也,像一排丢了名字的额头。“巫娘!”一个少女喊她,带着未干的哭腔。她叫桑葵,是谷长寇耜的女儿,清瘦,眼睛黑得像雨后树洞。她裤脚泥点斑驳,显然跑了很远。她把一片薄木递到林瑶掌心,“您来得正好,我——我把娘的牌子写好了,可我抬笔的时候,想不起来她叫啥了。不是一时想不起来,是整个人的嘴像被塞住。”薄木发暖,手感细密,木纹里隐隐有灰白的细丝。林瑶垂眸,指腹在木片背面轻轻一擦,擦下了一层仿若灰烬的粉末。她凑近嗅了嗅,鼻腔里多了股陌生的冷味:“谁给你的这块木托?”“是爹,他说‘祖库里剩的最后一批好木’。”桑葵的嗓音发紧,“巫娘,槭谷这半年都这样,老人先忘,年轻的也忘。起先是忘早饭吃了什么,...